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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武書摘》堅韌小鎮:烏克蘭的生死與反抗

2023/12/12 10:46

《堅韌小鎮:烏克蘭的生死與反抗》一書透過戰地記者的實際走訪,生動描述烏克蘭小鎮居民的抗俄故事。(明白文化授權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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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居民抗俄! 《堅韌小鎮》生動紀錄烏俄戰爭第一人稱故事

(本文摘錄自作者安德魯.哈丁(Andrew Harding)新書《堅韌小鎮:烏克蘭的生死與反抗》,由明白文化授權刊載)

第1章

「我數到三。」士兵說。

絲薇拉娜.馬辛柯夫斯卡用灰綠色的明亮小眼睛迎向士兵的凝視,他不過是個孩子,穿著軍服站在她的庭院裡,用槍口頂著她柔軟的、五十九歲的腹部。

「老天爺!」她嘆息。

絲薇拉娜往朱立克瞟了一眼,朱立克是她的兩隻狗當中怒氣較盛的那一隻,牠這會兒把重心放在後腿上,拉扯著繫繩,嘶吼狂吠。絲薇拉娜的大拇指下意識地挪動,去揉搓右手上的繭。

她很想和士兵吵上一架,應付丈夫佩帝亞及兒子米夏多年,練就出她炸藥一般的脾氣。這對父子是懶鬼雙人組,多半時候都醉茫茫,成天和朋友吵架,只想著要再多喝一杯。豬頭,她幾乎天天這麼罵他們,罵的時候還會哼出一口鼻息,翻上一記白眼。父子倆則會點點頭,帶著歉意地笑笑,他們知道在這個亂糟糟的經濟拮据的小小家庭裡,她才是一家之主。這個小小家庭座落在一座和緩山丘上,山丘則位於烏克蘭南部一個僻靜卻並不被人遺忘的角落。

這些年輕的俄國士兵,出現在三月初一個細雨綿綿的下午,轟隆隆地穿越整座村莊,搗爛她的菜園,坦克車還撞斷了她最愛的一棵梨子樹。

「混帳……」

絲薇拉娜平日並不常爆粗口,但在這些俄軍到了拉科夫村(Rakove Village),散開隊形沿著家戶用步槍槍托撞開一道道鐵門時,這個字眼及其他類似的穢語,即如夏日成群的小黑蚊般如影隨形地跟在俄軍身後。

這天是二○二二年三月二日,恰恰是俄羅斯對烏克蘭發動攻擊一週之後。

整個國家的集體血液中仍漲滿了腎上腺素、憤怒,以及令人作嘔的難以置信,像是從不安穩的睡眠中驚醒,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更深沉的清醒惡夢中。大批大批俄羅斯裝甲部隊從北方的白俄羅斯(Belarus)進犯,攻向首都基輔(Kyiv),從東側進犯,攻入頓巴斯(Donbas)地區,從南方的克里米亞半島(Crimean Peninsula)進犯,企圖控制整個黑海海岸線。

這就是為什麼這些俄羅斯士兵會帶著槍、足蹬泥濘不堪的軍靴、帶著滿面怒容以及一副莫名的理所當然的神氣,出現在絲薇拉娜位於拉科夫村的農舍,彷彿他們的作為完全合情合理似地。拉科夫村就位在沃茲涅先斯克小鎮(Voznesensk)之外。

一輛裝甲運輸車早已經把馬辛柯夫斯卡(註1)家的戶外廁所撞得稀巴爛,接著一輛坦克車的砲口戳穿了她本來搖搖欲墜的三座穀倉其中一間的屋頂,最後,六名士兵衝進她凌亂的庭院,作勢要對朱立克開槍,又踩進她的小屋,把汙泥踩上她的油地氈,這會兒則作勢要對她開槍。

「我幹嘛要把電話交給你?」絲薇拉娜問俄羅斯士兵。她一手握著手杖,一手挑釁地插著腰,害了關節炎的雙腿微微踉蹌。

那士兵模樣看來像個車臣人。他說他們要沒收所有人的手機,以防他們打電話通知烏克蘭軍方。

「電話給我。我們是來解放你們、保護你們的。」

絲薇拉娜可不接受這種謬論。她把厚厚的卡其色開襟毛衣往腰際裹得更緊一些。

「把我們從誰手裡解放?」

「從法西斯分子手裡解放。就是澤倫斯基和他的那些納粹分子。」

絲薇拉娜輕蔑地噴了一口鼻息。

「聽你胡扯!你們只是來搞破壞的。」她直勾勾瞪著士兵說。

就是這句話激得士兵舉起了他的AK-47 步槍,他幾近客氣地戳向絲薇拉娜

的腹部,告訴她他要數到三。

(註1)絲薇拉娜的丈夫姓馬辛柯夫斯基(Martsynkovskyi),她結婚後從夫姓,姓氏為馬辛柯夫斯卡(Martsynkovska),這是由於斯拉夫語族中陽性與陰性的姓氏有不同的格式。

 

第2章

一個星期前,清晨五點二十六分,沃茲涅先斯克的鎮長在床上翻過身,抓起手機,在黑暗中聆聽著沒有人相信可能成真的消息──整個城鎮裡他所認識的人,包括地方上的自衛隊,可能還包括舉國上下,沒有任何人相信這事有可能會發生。

「瞭解。」耶夫赫尼.維利奇科說。這時他已經站了起來,正在尋找衣衫,努力別讓胸膛裡的砰砰跳動聲透露出他自然的恐慌本能。

俄羅斯軍隊剛剛跨越了邊界,多枚俄羅斯飛彈擊毀了國內各處多個目標,包括沃茲涅先斯克南方十五公里處一座軍用機場。俄國政府對烏克蘭的侵略行動已然開展。

耶夫赫尼是個纖瘦、認真且精力充沛的三十二歲青年,他原本是地產開發商,留著金色短髮,說話聲音不大卻乾淨俐落,像小石子喀啦啦一路滾下山坡。

他打電話給副鎮長安德烈.祝可夫,兩人決定盡快在辦公室碰個面。幾分鐘後,鎮長坐上車,開上結了冰的空蕩蕩街道,一面在腦中條列事項。

這兩個人上個週末都在首都基輔參加一場會議,會議主題為「安全且具功能性的未來社區」。那是地方政府的例行活動,當天會議室裡坐滿了新一代的年輕官員和政治工作者,有些仍在努力擺脫後蘇聯資本主義的貪腐與裙帶關係,多數則跟隨著烏克蘭新總統澤倫斯基靈活的腳步,忙著更新自己的社群媒體。

這新總統原是個喜劇演員兼電視明星,能當上總統令眾人跌破眼鏡。

會議中有個議程是討論安全,與會人士鄭重地討論當俄羅斯的武力威脅逐步升高之際,地方政府有必要建立起各自的地方自衛隊,畢竟普丁說了那麼多天花亂墜的言論,又在邊境集結重兵。但這討論感覺不切實際,無論美國人怎麼說,俄國顯然只是在虛張聲勢。有個與會的講者還特意安慰大家:「不會打起來的。我們已經做好準備,但是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這時鎮長駕車沿著沃茲涅先斯克十月革命街(October Revolution Street)駛去,轉進鎮公所,那是一棟漆成淡黃色的堅固三層樓建築。外頭仍伸手不見五指,寒風刺骨,他擔憂著仍在家中的妻子,以及九歲兒子和兩歲女兒。他想著需要給自己弄把槍。

沃茲涅先斯克是個小小的農業城鎮,鎮名的意思是「升天」(譯按:指耶穌升天),市鎮中心有排列整齊的蘇聯時期行政大樓,以及革命前風格的老房子和教堂,四周圍繞著許多照料完善的單層樓農舍。看來像是極力維持著傳統的建築風格,但或許只不過是太過偏遠落後,以致於沒有人有興趣進行新的建設。

鎮上有一座舊的體育場、一座館員懷著深情悉心策展的博物館、一座繁忙的市場、好幾座塞滿了雕像的公園,以及一個火車站。

隨著烏克蘭一路跌跌撞撞地逐步放棄蘇聯的中央計畫經濟,鎮上的皮革工廠、水果罐頭工廠及一個大型的乳製品合作社相繼倒閉,但是近幾年來,鎮上的穀物產業反而暢旺起來。如今鎮公所前面的街道上開了兩家壽司餐廳、一間小小的旅店、一家藏書頗豐的書店,及一家賣有甜菜根湯及十多種不同型餃子的咖啡廳。

這是個井然有序的可愛城鎮,因為位於兩條河流的匯流處而有著獨特地位。

全國第二長的河流──南布格河(Southern Buh River)──在城鎮的邊緣與意為「死水」的較小支流梅爾特沃維德河(Mertvovid River)交會。

耶夫赫尼走上樓,經過辦公室外廳的魚缸,走到辦公桌前。幾分鐘後,副鎮長安德烈也到了。安德烈是個資訊科技專家,頂著一個西瓜皮頭,擁有醫療系統程式設計的背景。兩人坐在二樓的橢圓形會議桌旁,開始聯繫位置較靠近俄國控制領土的城鎮鎮長,想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至於試圖去聯繫基輔什麼有力人士就不必了,更別說去聯繫什麼軍方人士了。很難相信,前一天他們才剛剛在這裡舉行地方議會會議,討論社會補助的議案。

不到一個小時,十幾個地方上的重要官員都到了,鎮上的警察局長、醫院院長、地方自衛隊的領袖都來了。這些人大半年輕,男女幾乎各半,這是這個時代特有的樣貌。人人臉上都帶著相同的「這有可能是真的嗎」的驚詫神情。

安德烈打電話給妻子。他們正在辦離婚,妻子和三歲兒子待在另一個城鎮,與進犯中的俄軍近得多。他要他們搬回沃茲涅先斯克,但妻子害怕,堅持留在原地。會議室坐滿之後,安德烈咕噥著說出多數人的心聲:「我一點兒也不知道現在是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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